徐祖正及骆驼社
“原始驼群”之中,如果说周作人是灵魂,那么徐祖正就是核心。《骆驼》第一集是徐祖正编的,杂志末尾有编后记《沙漠之梦》两篇,就分别出自周作人和徐祖正之手。
1929年春,朱自清在清华大学中国文学系讲授“中国新文学研究”课程,留下了一部研究中国现代文学史“无论从哪一方面说都是带有开创性”(王瑶语)的《中国新文学纲要》。《纲要》讨论新文学运动最初十余年的长篇小说创作(其中部分作品以今天的标准视之只是中篇),设初期的创作、张资平、《玉君》与《兰生弟的日记》、《迷羊》与《结局》、老舍与沈从文、陈铨、巴金、蒋光慈、茅盾、叶绍钧十个专节。《兰生弟的日记》因此得以与郁达夫、沈从文、老舍等大家的小说并列。但是对今天的中国现代文学史研究者而言,情形就完全不同了。朱自清评论过的这些中长篇小说中,除了《结局》(汪锡鹏著),恐怕只有《兰生弟的日记》及其作者徐祖正令研究者感到最为陌生,更不必说普通读者了。
徐祖正(1895-1978),字耀辰,江苏昆山人。他早年负笈东瀛,1922年夏回国后执教北京高等师范学校,开始与周氏兄弟交往,尤与周作人往还频繁。他1922年9月5日首次出现在周作人日记中,1923年1月1日首次出现在鲁迅日记中。自1923年起接连好几年元旦,周作人都要在八道湾举行北大同人迎新宴集,徐祖正几乎每年都是坐上客,可见关系已非同一般。也正是这一年,周作人推荐徐祖正进入北京大学。1925年北大创办东方文学系,周作人任筹备主任,徐祖正又和张凤举(张定璜)一起应邀任教。还有一事不能不提。周氏兄弟失和,1924年6月11日,鲁迅回八道湾检取书籍什器,周作人夫妇与之发生争执,在场见证人中就有徐祖正。
当然,更重要的是徐祖正与周作人的文字交。这可从两个方面考察。一是周作人1924年11月与孙伏园、钱玄同等创办《语丝》周刊,徐祖正即成为主要撰稿人之一,发表了独幕剧《生日的礼物》、岛崎藤村的《新生》译后记,以及杂文、小诗和翻译诗文等。尤其是散文《山中杂记》,前后共十篇在《语丝》连载,周作人后来特意将其中的五篇选入《中国新文学大系*散文一集》,可见其对徐祖正的文字是看重的。另一就是他俩加上张凤举合办了骆驼社,骆驼社出版了《骆驼》第一集,《兰生弟的日记》最初就是在《骆驼》第一集上亮相的,这在新文学最初十年的发展史上是不能不提却至今仍很少提到的、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的事。
今天能见到的记载骆驼社的文字实在不多,笔者只能从周作人日记中去探索。周作人1925年11月1日记:“上午驼群同人来聚会,共十二人”;次年2月6日记:“六时往东兴楼,驼群之会”;5月30日又记:“驼群之会,不去”;7月26日记:“《骆驼》出版”;8月1日记:“上午往幽风堂,赴驼群之会”;11月7日记:“上午凤举耀辰犀海民生四君来议续出《骆驼》事”,这是周作人日记中最后一次出现骆驼社,总共只五六次而已。有趣的是,周作人日记中始终不写“骆驼社”,而称之为“驼群”。《骆驼》出版前夕,周作人写了一篇《代表<骆驼>》,发表于7月26日《语丝》第89期,与《骆驼》问世恰好同一天,可谓巧合。周作人在文中声明:“骆驼社里一共只有三个人,即张定璜,徐祖正,周作人是也。此外帮助我们的朋友也有好些,不过那不算是驼员之一,即如江绍原君虽然通晓‘骆驼文’(江绍原曾写过一篇《译自骆驼文》—笔者注),却也不是其中的一只。”他强调“原始驼群”仅只三人,这与他日记中所记的“驼群同人”“共十二人”相差甚大。但骆驼社不是组织严密的文学社团,除了周、张、徐三位之外,到底还有谁应属于并非“原始驼群”的更大的“驼群”,已无法确定了。
“原始驼群”之中,如果说周作人是灵魂,那么徐祖正就是核心。《骆驼》第一集是徐祖正编的,杂志末尾有编后记《沙漠之梦》两篇,就分别出自周作人和徐祖正之手。周作人一篇作于1925年12月17日,特别提到要赶紧把《骆驼》第一集印出来,“希望能在1925年内出现于这多风尘的北京市上”。徐祖正一篇则透露:“两年半以前我们几个想合办一种纯文艺的杂志,内中要登我们的力作”。《骆驼》让北京读者苦苦等待了两年多之久,沈从文还特地撰文“念到这不能出版的东西”。《骆驼》第一集延至1926年7月才由北京北新书局出版,虽然姗姗来迟,还是令人刮目相看。第一集上刊登了周作人的译作《希腊牧歌抄》和《论左拉》(霭理斯著)、徐祖正的中篇小说《兰生弟的日记》、沈尹默的《秋明小词》和陶晶孙的《盲肠炎》等。
作者系华东师范大学教授
{:6_167:}灵魂----核心。
页:
[1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