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道明:血染的红旗永不倒

徐卫

　　上海百老德育讲师团有位副团长叫徐道明，矮小的身形、清瘦的脸，机灵的眼睛炯炯有神，军装上挂满了奖章．闪闪发光。他给青少年讲起戎马战斗故事来滔滔不绝，有声有色，娓娓动听……两位小朋友听完故事，激动地奔上讲台，一定要给徐道明爷爷亲亲脸。两颗纯洁的童心犹如两朵盛开的春花，让徐道明爷爷心中乐得开了花。
　　徐道明，1923年生于上海浦东一个地主家庭。少年就立志从戎抗日，后来他叛离家庭，参加二十军十师，成为浦东子弟兵的一员。这支队伍成立之初，原是我党在浦东组建的一支抗日武装队，也就是浦东有名的第五支队。当地老百姓称赞第五支队是一支骁勇善战的支队。浙东沦陷后，徐道明告别家乡，随着部队在浙东抗日根据地辗转作战。
　　1943年4月，日伪军调集2000余兵力，企图在浙东北区进行大规模“清乡”，筑碉堡、建据点、修篱笆，使我方抗日游击活动范围越来越小。首战任务就落到沙家浜36名伤员之一、老红军张世才大队长率领的支队身上。日军有一个小队40余人，在万岙埋伏。大队长张世才获悉后当机立断，随手端起身旁徐道明的步枪，瞄准了日军官，只听见“砰”的一声，日军军官应声倒下。瞬间复仇的子弹像暴风骤雨般地射向日军，敌人慌忙还击。指导员凌汉琪带头高喊：“同志们，快冲呀！”党员史铁山端起机枪冲在前面狂扫。大队长张世才、中队长张文基也连声高喊：“让皇军变亡军！”一场决战不到一刻钟，40余个皇军全都变成亡军，我支队无一伤亡。这次战斗如此之快，战果如此之大，使徐道明懂得：除指挥得当，战士配合迅速，其核心是党员战士冲在前的模范作用。徐道明所属的支队，巩固了三北根据地，发展了浦东原有阵地，还开辟了四明、会稽等新根据地。至此，以四明山为中心的浙东抗日根据地逐步形成。据档案资料统计，新四军浙东纵队，从建立到抗战胜利，经历大小战斗643次，攻克大小据点110个，毙伤俘虏日、伪军官兵达9000余人。
　　由于部队战斗频繁，生活极端艰苦，部队生活和家庭条件反差很大。徐道明在家中穿皮鞋，军中穿草鞋，身背**、米袋、背包。加上战斗环境的恶劣，身上长满虱子，脚底板起了水泡。老战士很关心他，帮他打草鞋，还把新草鞋穿软了再给徐道明穿。革命友情激起他的革命勇气，在三个月中，参加了六次战斗。经过磨炼，他学会了利用地形、地貌射击、投弹、刺杀。有了一定的战斗经历，徐道明的脚板也硬了，会爬山、走夜路。胃口也大了，什么东西都能吃。尤其通过听政治课、学军事、写标语、宣传群众等活动，他认识到新四军是我党领导的人民军队，国民党反动派是代表剥削阶级的腐朽军队，徐道明的思想有了新的飞跃。同年，由战士、副班长提升为班长。
　　徐道明在革命熔炉中锻炼成长，一心跟我党干革命。他以老兵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，心中认为参加新四军，就是加入了我党。为此还发生过一次误会。有次支队开党的会议，九个班长有八个班长都参加，连他的副班长也去了。徐道明看在眼里，急在心里。他就向排长周洪耀发牢骚。周排长一听忙解释：“道明，你不要发火，你不是党员，所以党的会议没通知你参加。”此事指导员获悉后，也找徐道明谈心，讲明道理。因浙东斗争环境特别严峻复杂，敌、伪、顽三角斗争，因此，党组织暂时不公开，再说入党要提出书面申请。徐道明这才醒悟，气也消了一半。他又问：“为什么不叫我申请？”排长周洪耀忙说：“我是支部组织委员，找你谈了不知多少次。你只讲我党好，没提出要申请入党呀！”指导员在一旁说：“且不怪徐道明，你现在怎么样？”没等话音落，徐道明浑身热血沸腾连忙回答：“我要加入中国我党！”两行热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流落下来。此时此景，指导员和排长紧握他的手说：“道明，你够条件了！”并从军皮包中拿出入党申请表，叫徐道明填写。1944年，他就成为光荣的中国我党一员。
　　次年7月，新四军浙东游击纵队重建第四支队。徐道明调到该支队任通讯排长。抗战胜利后，部队北撤苏北涟水。四支队改编为新四军第一纵队第三旅第九团。
　　1946年1月，徐道明所属九团沿津浦路两侧向泰安开进。日落之前，发现洪沟庙车站驻有日寇残部，向我方摇摆着红白旗帜。经徐道明观察，原来是来投降的日军残部。部队立即停止前进，作战斗准备。徐道明派会说日语的战士陈思贤，与日军联络。日军接待了他，回来时还带来一个军曹与一个士兵。日军见了我方首长便磕头，林达团长亲自把他们扶起来，递给香烟抽，以缓和气氛。军曹说：“中队长已去济南开会，未奉命令，不能投降。”林团长要他转告中队副带队投降，但不见行动，看来是拖延时间。于是林团长果断决定，宿营做饭，天黑后采取行动。一轮明月从地平线上升起，日军已被我军包围，我军开始发炮示警，迫击炮一齐放，日军慌了手脚，大叫“不要打炮，愿意投降！”我军停止炮击，再派陈思贤进日军驻地，宣布命令：放下武器，徒手到沙河边集合。当天夜晚，日军乖乖地整队出来，把武器整齐地放在铁轨边。这时，林团长指着跪地伏罪的日军，深沉地对徐道明说：“道明，过去我们老百姓向日军磕头，如今日军向我们磕头。真是三十年河东，三十年河西呀！”
　　同年5月，徐道明所属的部队在歼灭伪军，肃清外围之敌后，就主攻泰安城。徐道明的九团负责主攻西关，指挥所设在离西关300米处一幢楼房里，阳台上架设数挺重机枪。此时，山炮声、步兵枪声、重机枪声火力轰鸣，一支突击连开始架梯登城。可是数次架梯，均被敌军推倒，城头上的手榴弹像雨点般飞下来。战斗处在关键时刻，只见黄辉副团长不顾个人安危，从指挥所冲出来到城脚下，与警卫员一起，拿起一把铁锹，像打网球那样，把飞下来的手榴弹打飞出去。已是通讯排长的徐道明，眼看首长有危险，一个箭步夺过副团长手中铁锹，与突击连干部、战士，一起打飞落下的手榴弹。这时，城下烟雾蒙蒙，什么也看不清。黄辉副团长感到“机不可失，时不再来”，又亲自指挥把梯子架上，由突击连高举马刀争爬梯子，战士牟阿飞、丁阿才领先登上，黄辉和徐道明也登上，突击连快速将战旗插上城头。第二梯队也源源登城，黄辉副团长又高喊：“同志们，快冲上！”城头两侧尚有敌人枪弹“嘘——嘘——”飞打过来，为保首长的安全，徐道明机智地将站在城头上指挥的黄辉推入城头战壕中。这时，黄辉看看徐道明，才发现他右臂上插着两片弹片。徐道明随手把它拔掉，鲜血直往外流，警卫员迅速拿出急救包，给徐道明包扎上。此时胜利的红旗已在泰安城上高高飘扬，历史名城泰安解放了！
　　1949年5月，徐道明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廿军六十师一八Ｏ团连长。部队奉命从震泽出发，经嘉兴向平湖、金山卫一路打过去。同月12日开始进攻上海郊区。廿军先头部队进入浦东，先后解放了南桥、杨思、三林、周家渡、张家楼、庆宁寺等。廿七军则沿沪杭铁路进入松江、七宝、虹桥等地。24日，部队由浦东摆渡口进人市区新龙华。在英勇善战的解放大军面前，盘踞在龙华水泥厂的千余敌军乖乖地投降。25日，徐道明的连队进驻林森路（今淮海路）常熟路警察分局。27日全上海解放后，连队又驻守在余庆路余庆里。
　　1964年，徐道明从部队转业，其工作单位就在龙华地区的百步桥。“文化大革命”中，调任漕溪路小学任体育教师。“文化大革命”后，徐道明调徐汇区政府，任区体委主任、党组书记。1982年，离休后，他将自己一生戎马生涯，从抗日战争、解放战争，到解放大上海的亲身经历，回忆成一篇篇充满传奇色彩的小故事，传授给下一代。2000年4月，又参加上海市百老德育讲师团任副团长，进一步利用这个教育基地的平台，进学校，下社区，去部队，入机关，为青少年进行革命传统教育。至今20年来，他已讲了800多次。每当回忆起那难忘的岁月，他总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，他说：“与光荣牺牲的战友相比，我能活着从战火中走出来，真是来之不易啊！”
　　春去秋来，往事并非如烟。回首戎马生涯，徐道明深深感悟到：自己没有虚度一生，而是将满腔热血奉献给了党、奉献给了祖国、奉献给了人民！他还将“三奉献”概括成“三个一”：
　　我是一个中国人！
　　我是一个上海兵！
　　我是一个中共党员！

徐晓夫

生为军人，死为军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