绍兴游六首

徐天奎

一、与徐文长痛饮越下

序

2011年10月7日，我因事到浙江，独游绍兴，参谒徐渭墓、秋瑾就义处古轩亭口、鲁迅故居、大禹陵、越王台，复饮于宋都大酒店，得诗六首以志之。而独怪者，谒徐渭墓时，予以绍兴黄酒10斤往其墓居，作邀渭共饮计曰：“文长文长，天奎来也，生不逢君，死来联谊也，与饮乎？无绝我饮也，来与举觞乎？”

言毕，举罐酹之。倾将半而止曰：“且住，君不可独饮，我亦好此。”于是举罐就口，狂饮尽兴。俄而有绍人，年与我相若，说越语，与我做亲近状。我不懂那绍兴话，于酒酣之际大喝：“你说什么鸟语？我不能懂。”绍人不怒而喜，用普通话对我曰：“君乃徐文长后人乎？而来奠之也哉！”

余答曰：“我乃徐文长胞弟，今日寻来，与其痛饮，非其后人也。”绍人以我为酒疯子，独笑不言，将去。余谓之曰：“汝亦知徐文长者，可来与我兄弟三人共饮。”绍人看我手中黄酒，知为正宗绍兴黄酒，乃曰：“汝虽为酒鬼，而知与文长饮，余有所欣，且陪汝。”

于是我大笑，谓徐文长曰：“文长文长，又来一酒鬼，起，饮也！”于是属酒绍人，呼其饮，曰：“我兄徐文长，我乃徐命长，文长死了，命长来了，看君也算我弟兄好友，饮莫停。”绍人闻言，亦狂饮，俄顷亦醉，复问我曰：“汝何名？”我曰：“我乃徐文长之弟徐命长也。能比文长多活五百年，因此命长。”曰：“非真名，给名片。”我复大笑，曰：“我乃徐命长也，不知名片为何物！”

绍人欲给我名片，吾拒绝，曰：“上古之人，不愿与今人交游。”绍人见我狂，笑而止，曰：“君亦懂诗画否？师宗徐文长乎？”我答曰：“画，我不懂，诗，你不如我。徐文长是我兄长，非我师尊。”绍人怒，强我饮，于是复狂饮，至不能立行。绍人乃止，求其饮，不饮而去。余乃尽酹于地，曰：“文长文长，享我斟觞，我来也。”乃命笔于纸，得此诗。

君是文长我命长，命长今来看文长。

黄酒一壶当痛饮，华章万卷轻豪强。

君狂五百年前时，我狂五百年后乡。

堪笑侏儒无胆略，回首小鬼尽凄亡。

流血五步逼秦党，杀士百万羞子房。

苦抱奇才不中用，黄汤灌透臭皮囊。

酔中谁是真豪杰，酌酒投来一罐香。

饮之不足休言散，满城美酒与君尝。

孺子当初称中圣，如今我俩是霸王。

文长文长快起饮，千杯灌进切莫停。

他日我回贵州去，不知来饮有何人？

满城嚷嚷皆铜臭，谁如我俩是诗人？

志摩太帅招才女，徐公太美不习文。

世昌权重不由己，小徐弄诗是骗人。

谁如我俩性真率，仗义而来不悔行？

人生古来终荒凉，但得狂饮切莫住！

太公封神也寂寥，孟德悲歌龟虽寿。

至如我两五百年，一饮绍酒风流够。

醉时同卧醒同乐，管他来人在何处！

名利碌碌不可追，轻吟淡唱传身后。

五百年后有人来，文长命长让停步。

追我三魂冥境里，还将美酒墓头注。

此等风流世间稀，为名为利猪狗路。

越中男子太多事，突然进来抢酒吞。

看他性情本直率，何妨一罐醉三人！

长云万古去悠悠，越山草寒越水秋。

越中女子今何在？一醉早知万事休。

徐天奎

二、鉴湖女侠秋瑾歌
序

       余饮文长墓既醉，有游人劝我离开，引我坐车入城，过古轩亭口，知为秋瑾女士殉难地，乃下车寻秋瑾女士石像，酒中见之，奕然出神人远矣。乃思安庆徐锡麟，如何能得这样美丽的越中女子生死相许！又为一绝矣。
       想人生若有来世，则秋女士与徐夫子，当结发夫妻于来生，至今亦为徐氏老祖公祖婆也。然来世不可再，则安庆绍兴，两地碧血，当汇融历史祭坛中，供后人读思不已，亦足快哉，复作此诗。

酒中又见秋女侠，神采奕奕貌如花。
双目淡菡鉴湖水，玉颜浓愁仗晚霞。
碧血两地成迷局，书家万年留芳华。
一生情爱谁相似，千秋风云祭国家。
问君来世在何处？可曾驾到我徐家？
丹心一点通安庆，离愁悠悠恨天涯。
鲁迅文墨惊天地，树人壮志多奇葩。
醉思梦想女侠士，笑杀满城铜臭娃。
且揖巾帼鲁门去，看看迅哥可发达！

徐天奎

三、鲁迅故居歌
序

       余于古轩亭口，看秋瑾女士既久，又满街对应越中女子，皆不见美如秋女侠者，乃知今日世风，尽养些铜臭裙钗，再不见英雄睿智。虽有貌美如花者，目中神气，也无女侠精彩。于是怅怅然离开秋瑾，来寻找那个告诉我秋瑾故事的鲁迅。
       迅哥儿也死了，是1936年死的。他死的时候，日本人还没攻进绍兴来。他比秋瑾多活了26年，一生的不自在，使他很有名气。他不姓徐，所以我用不着像对待徐文长那样买黄酒给他喝。而且，我的酒还没醒过来，文明的绍兴人看到我这个酒鬼，都躲得远远地。幸好鲁迅故居看门的人看到我手中崭新的百元大票，也没拒绝我就让我买票进门了，剩下的钱，给了普陀山下来化缘和尚，说是我把剩下的钱给他们，普陀山的菩萨就会保佑我。我这一阵子穷得紧。就把那门票外的钱全部给和尚，看他的话灵不灵吧。
       进了鲁迅故居，我什么都看不成了，迷迷糊糊写了这首诗，就出来了。

迅哥迅哥今如何？腰里银钱有几多？
高楼大夏有几幢，漂洋过海几蓬勃？
天奎进门已大醉，和尚化缘钱不多。
君可改行经商去，文人笔耕太落寞。
商海银山金灿灿，满城娇娃羡慕多。
古国不须弄文墨，金银从此满山河。
欲仗酒兴发声吼，却怕堂前惊老鲁。
回首偶遇女娇娃，竟说大禹在山后。
此来不拜大禹陵，归去难见家乡友。
迷迷糊糊辞君去，王陵路上欲呕吐。

徐天奎

四、拜谒大禹陵
序

       拜谒大禹陵是绍兴那个女孩子的功劳。女孩子很漂亮，见我醉兮兮到处乱游，便对我说：“先生，你还应该去游游大禹陵呀。看你就像一个文化人，大禹陵值得一游啊！”
       于是就去了。这回在大禹陵门口就吐酒了。周围的大人小姐们都说“好臭”，卖门票的见我这个样子，也不卖门票给我了。于是写了这首诗就回家了。

大禹大禹我来也，拜谒皆因治水功。
长风嘶鸣八万里，绿树环陵一千重。
问我来思何所拟，携雷降雨五湖中。
禹陵可知伯益寒？受戮谁念有大功！
故欲举水三千丈，淹没禹陵杳无踪。
作态行雷将催雨，河山万里愁色起。
飘飘来仙是伯益，喝令天奎你且退！
禹竟何辜要淹他？杀益也非罪在启！
万古恩仇在名利，君子由来含笑死。
徐偃爱仁殇徐山，孺子远名酒中誓。
尔今安敢淹禹陵，损害徐家仁与礼！
我闻益言长太息，忽然又觉泪满襟。
古来君子多屈死，未忘高节示儿孙。
收雷携雨回乡去，且留禹陵传益名。

徐天奎

五、越王台遇古
序

       离开大禹陵，有亲友来寻，见我醉，问之，再读我所写诗歌四首，知所以醉，大笑，曰：“不游越王台，才是枉来绍兴，去，我们陪你。”
       那绍兴黄酒，不是好东西，虽然吐了，却不见醒，哪里如贵州茅台一般厚道。听了他们的话，只好去看越王台，忽闻有人言，范蠡文种为争得越王的永久信任，就杀死西施郑旦全家，不让灭吴功成后两家权位超过他俩，后来范蠡又杀了郑旦，西施逃出，范蠡害怕事情暴露，于是潜逃，文种后来被西施揭穿，因此被杀。可见人间许多悲喜事，都是权力二字在作恶，于是浮想联翩，作此诗。

旧岁曾登越王台，满目河山未有诗。
非是徐郎无雅兴，范蠡文种太愚痴。
衰草稀疏文种墓，收钱买票范蠡室。
越中女子出奇丑，遇见游人如雷吼。
说是此山为伊开，无钱买路休行走。
恨那越王狼豺声，尤恨女人大肚舞。
一恨早忘作诗文，枉然宋帝植松手。
今日复登越王台，西子盈盈迎我来。
说是郑旦亲为厨，双鲤剖开把宴排。
闻道徐郎会写诗，要我当筵显诗才。
太白老杜多陈旧，竟把越娃大功埋。
越山水碧越山青，越山女子更过人。
吴宫王气随风散，越娃功名少人闻。
有待徐郎情歌手，写出是非让人评。
都说女子不如男，救越到底是何人？
文种合该砍头死，范蠡合该隐山林。
楚国男子无德性，过河拆桥就丢人。
我闻此语暗心惊，诸子百家未分明。
吴越春秋少考据，二人生死后未闻。
有说西施随蠡去，商家已传陶朱名。
有说越王豺狼道，恨恨斩杀二女人。
如今闻言似蹊跷，停步听其论分明。
西施盈盈前导引，徐郎凛凛随后跟。
知是千秋不死女，幽魂自然多精神。
越水茫茫连海近，越山渺渺不可登。
忽然西施双停步，心事惆怅不前行。
说是越王台下人，为利嚷嚷太烦心。
古来许多英雄汉，名利二字藏前程。
我道娇娃莫停步，写诗当食双鲤后。
吴王夫差福分多，玉手烹食享不够。
今日偶得遇双娃，且让诗家解馋逅。
莫道人情原可赊，百年断尽生死路。
二千年来始遇君，哪管时人贫和富。
纷纷嚷嚷难百年，何必停步看他秀！
西子闻言泪汪汪，指示郑旦在上房。
满身血污休害怕，都是范蠡心不良。
征人女儿杀人父，害怕功成远越王。
阴谋太过人憎恨，旦欲呈状把命丧。
权利二字太伤人，百千阴谋冷森森。
都怪楚国无好种，害死东南二奇梅。
范蠡不逃难驻足，文种当杀休可怜。
我见范蠡杀郑旦，躲进深宫不敢行。
范贼寻我人不见，大火烧焚吴王城。
吴宫有井名太碧，井深水冷火难焚。
越王寻来惊相问，郑旦西施何处行？
范蠡巧言欲遮蔽，我出古井泪先临。
欲言范蠡斩郑旦，又怕越王不忍听。
细思慢想苦忍住，当夜范贼即逃生。
留书文种奸丞相，要他计杀西施身。
文种阴毒人难比，巧计令我为王妃。
我伤郑旦含冤死，不肯轻信楚国人。
后宫争夺终成祸，文贼惑主斩功臣。
越女原是剑侠女，姑苏城头有功名。
苦谏越王终不信，断指三根隐山林。
越王乘酒呼幸我，文种耳目外监听。
我知其人多心计，故意多多扬其名。
文贼被惑疏防范，吾乃暗中绘亲人。
绘成娇娃美郑旦，日夜观之独泪临。
越王见之同伤感，乃与言明郑死因。
君王闻言多垂泪，方斩文种不良人。
越国命运真多舛，相争从来少平安。
当年辞君吴国去，父母相送泪阑干。
只是羔羊落虎口，国家欲此违命难。
越王勾践能守信，卧薪尝胆作民衣。
不肯骄奢显富贵，稼穑同耕垄上行。
范贼心计深如海，杀我娘亲江门外。
讹传乃是遇强人，对君只说秘密在。
我父伤心随母死，郑家儿郎多残害。
青春耗尽颜色改，为国做奴实可哀。
吴王夫差好女色，日夜宠爱在胸怀。
细想男女人间事，几回投信还徘徊。
终为越国女间报，不知爹娘受屠裁。
越女侠骨铮铮硬，不与楚人合污秽。
临阵传递真消息，要我灭吴后家恨。
都说越王是明君，不当屈杀越中妹。
闻言悲起哭三更，又怕吴王生疑恨。
假意沐浴尽终日，泪水掺合沐水尽。
浴罢脸上有泪痕，说是脂水未均匀。
再转回池弄清水，双目入水泪淋淋。
忽闻夫差来相唤，忙将笑脸迎仇亲。
几日衣带全宽下，骨瘦嶙峋变了人。
尤怕耽误家国事，忙将饭食合泪吞。
夫差惊问因何事，告以秋风冻泪痕。
急忙拭泪复欢笑，为其歌舞不住停。
与旦相对复相诫，莫负越国父老心。
青春耗尽人空老，为国依然许一生。
功成错使郑旦死，权仇又误越国人。
方见称霸吴王死，又来诛功越霸残。
越人不把是非论，屡谏越王把我谗。
都说女人是祸水，越过灾难因我酣。
盛怒越王少冷静，三尺雪剑斩娇鸾。
我闻此言长太息，长恨史事难澄清。
方知美人邀我意，不在食鲤在冤申。
心情凄凄难相助，唯有长吟传后闻。
古越多少伤情事，长令诗家费猜评。
西子情伤难复语，上屋传来泣恨声。
幽幽怨怨难卒听，凄凄切切不忍闻。
天上红日暗颜色，目底青山尽黄昏。
我本才哭古伯益，今日复遇二奇梅。
只说交上桃花运，何意竟又悲泪垂？
九江司马琵琶奏，如何胜得此伤情。
沦落天涯不同是，相逢有如不相闻。
欲待与那美人语，隔来千载何处听？
友人呼我急行走，一路行来酒昏昏。
心底上房忽不见，梦中走失二美人。

徐天奎

六、宋帝都再饮作
序

       当日游完越王台，到绍兴宋帝都大酒店饮酒，再作此诗。

帝都财源滚滚进，商女不识后庭花。
管铉尽唱好日子，小姐原来生农家。
举目都见海外客，南斗阑珊北斗斜。
赵构有心存半壁，因此越国做帝家。
风波亭前武穆死，笙歌夜醉好芳华。

徐晓夫

人如酒，酒成诗，诗心语，语自豪。

徐小安

酒不醉人人自醉
校长要看开些

徐天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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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见晓夫兄，高兴

徐天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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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我者安兄也。越中之游，别有人生况味，很有收获呀。

徐培午

天奎宗亲，游乐绍兴，开涮诸暨西施、郑旦。
绍兴、诸暨是二地，
哈哈，此越非彼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