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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地方] 冤枉!河南徐林东“被精神病”六年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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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1-5-2 08:37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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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暮春的伏牛山东麓平原到处是碧绿的麦田,白杨树的叶子已经褪去了鹅黄的底子,小河两岸的油菜花向远处铺开。59岁的徐林东,把脸紧紧贴向车窗,窗外是日想夜想家乡的气息。

  4月25日下午,在驻马店市、漯河市精神病院被关了六年半的徐林东,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。

  “4天前是谷雨,这两天直到半夜都没睡踏实,我闻到了油菜花的香味,还听到了小麦抽穗的声音。”徐林东望着车窗外,满眼都是诗情画意。

  车上,大哥徐林甫动情地对二弟徐林东说,我做了一辈子的老师,从来没有像你今天这么风光过:村书记掏钱给理了发刮了胡子,镇政府出钱给添了身新衣裳,还免费给做了个全身体检,最后从精神病院出来,还有源汇区、大刘镇、大王村的大大小小领导专车护送回家。

  下午5点,车子终于到达大王村。

  徐林东,一个箭步,第一个从车上跳了下来,挨个握住在场村民的手。他给在场的每一个男人发烟,如一个衣锦还乡的游子。即使新买的裤子的裤腿被踩在脚下,裤子的标牌还没有来得及撕下来,在髋部晃悠着,他丝毫未加理睬。村民越聚越多,烟不够发,徐林东赶紧拿着大哥给的100元钱,跑到了旁边小卖部,又买了两条香烟。

  眼前的徐林东,让乡邻们感到些许陌生:徐林东皮肤白了,穿着咖啡色夹克和灰色的西裤,像个城里退休的老干部。在握手间,他们感慨,徐林东老了,走时黑发现在已经花白,眼睛也已经浑浊。最让他们可惜的是,徐林东的口才,8年前说起话来像决堤的洪水,现在已经木讷迟钝。

  自从8年前徐林东离开家乡到北京上访后,这是大王村的乡亲们第一次见到他。听说徐林东被关进了精神病院,大家都摇头唏嘘。

   在人群里,徐林东有些激动,围着身边看热闹的许多娃娃,他都不认识了。这不打紧,他现在最想看到是,自家的小院。

  大门紧锁,门前杂芜的荒草已漫过了膝盖。人群潮动中,被惊起的大片蠓虫在人们头顶飞舞。大门钥匙已不知所处,表弟张得旺把锁砸开,却见多年前被风刮断的树干已经腐朽,横亘在门内。

  家已经破败不堪。徐林东探身走进左厢房,8年前离家时,这里是他70多岁老父亲经营的面条铺儿,如今只剩墙角的一堆烂草。门楣上,当年郾城县政府发放的星级文明户的牌子上“五星级文明家庭”的几个字依然熠熠闪光。走进正房,发黑的玉米秆儿堆在客厅。卧室里,蜘蛛网布满墙角,只有墙上还有当年他张贴的几张人物画,画中的周润发,还是像8年前一样,年轻,帅气,拥着位姑娘,眯着眼微笑地望着他。

  徐林东说,自己最像父亲,遇事耿直敢言,看不过不平的事。在兄弟们反对徐林东帮张桂枝状告乡政府,甚至不惜反目时,只有老父亲一直默默地支持他。然而大哥徐林甫对徐林东说,在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2005年,老父亲选择了自杀。

  听了这话,徐林东默默地走出屋子,双手抚胸,站在门口,良久。他抬头看了看前面邻居的两层小楼,半天挤出了一句话:“这几年付出的代价太沉重了”。

   邻居的官司

  因为邻居张桂枝的一场官司,徐林东的人生轨迹从此发生改变。

  张桂枝的五口之家,原本生活波澜不惊。在这个家里,张桂枝自己小时候患小儿麻痹症落下坡脚的毛病,丈夫耳聋,大儿子是脑瘫患者,只有女儿和二儿子是健全人。

  1991年分宅基地时,张桂枝的长子王占杰分得一份,但土地使用证被村里莫名扣押。1997年2月,张桂枝开始考虑大儿子的婚事,打算拆掉老房建新房。当年的申诉状中称,张桂芝拿到使用证后,她发现宽度少了7尺半,觉得自己土地使用证有篡改的痕迹,而邻居医生王永安的宅基地却比当初分的多了,她认为是王家占用了这7尺半宽的田地。

  因为这处宅基地,张桂枝和邻居王永安开始了十多年的不对称“战争”。“对方老找机会趁我丈夫不在家时打我,我就是不服气。”张桂芝回忆道,“后来,一位村干部实在看不下去了,就到乡里帮我悄悄复印了当年分宅基地的规划底单,证明我的宅基地面积确实少了,但他们就是不给我纠正。”

  张桂枝坚持认为,大刘乡政府土管所在自己的土地使用证上做了手脚。为此,她甚至和大刘乡土管所所长陈永和发生了肢体冲突。

  “看到一个腿脚不灵的女人,在村里常常被打,我实在不忍心了,才决定帮她去告乡政府。”徐林东说起自己的初衷。

  徐林东不顾家人反对,当即让张桂枝一家人在一个全权委托书上按了手印,帮助张桂枝状告乡政府。他曾经拿着证据找乡长,去了不下50次,但乡长一次面也不给见。

  郾城县人民法院(郾城县后改为漯河市源汇区)最后判乡政府处理,乡政府又以张桂枝家宅基地超过2.5分地的理由,让张再割去一部分宅基地。在乡村,宅基地是农民最大的保障,张遂上诉至漯河市中级人民法院。

  1998年6月,在两审皆输的情况下,徐林东带着张桂枝开始到北京“越级上访”。宅基地纠纷,让两个笃信通过法律途径可以找回公平与正义的农民,没料到有一天会陷入了令他们无法自拔的泥沼。

  对于徐林东的执着,侄女徐聪敏认为,这跟他的性格有关。在她眼里,二叔虽然只读到小学四年级,却写得一手好字,“飘逸、瘦、硬”,从中可以看出他性格中的“直”,另外二叔喜欢看法律方面的书,没事就扎堆和人辩论,“一圈子人都说不过他”。

  和徐林东一起长大的邻居说,徐林东为人热心,就是太直了,“黑的就是黑的,白的就是白的,不知道拐弯儿”。

  徐林东的“善举”,在徐家兄弟中,引起了极大的不满。徐家大哥说,他们都不同意,一是双方都是邻居,低头不见抬头见;二是徐家在大王村也是孤户,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。但是,“他倔脾气犯了,我们也劝不住,看他挨打也帮不了,我和老三家被扣上老上访户帽子,不停地受到政府的警告。”

  “失踪”的人

  2003年8月10号,徐林东和张桂枝又一起坐火车去了北京,他们记不起这究竟是多少次北京之旅了。

  最初,他们白天去国土资源部、国家信访局等机关排号递材料;晚上,回到丰台区的城乡结合部分别找河南的上访老乡凑合着住一块,有时候也得临时窝在桥洞下或者街角。

  后来,张桂枝拾破烂换钱,几十块买了辆三轮车,配上炉子、锅碗瓢勺,将就着做饭吃。拾破烂卖钱多了,张桂枝还租了间简易的房子。然而不久,许多老乡被当地驻京办带走,再也没有回来。

  “我再也不敢跟老乡们在一起了,害怕被他们带走,可是我的河南口音就是改不了,有一天,我在一个郊区的大垃圾场正在捡垃圾,被驻京办听出来了,他们通知了乡里,我被带回了大刘。”张桂枝回忆说,“他们反被着我的胳膊,掐我胳膊,钻心地疼,嘴里还不停地说,‘让你还告乡政府!’”

  回来后,大刘乡政府几个工作人员轮流看着桂芝,把她关进大刘南王庄的一家敬老院,一关就是32天。张桂枝说:“一名叫李会戈(音)的工作人员坐在我肚子上抽我的脸,一位工作人员用皮鞋踢我的头。”

  张桂枝开始绝食,4天滴水不进。后来,工作人员放松了看管,张桂枝翻墙逃了出来,趟过齐腰深的小河,躲到了亲戚的家里。秋收后的阴历十月下旬,张桂枝再次踏上了最后一次的北京之旅。

  张桂枝逃出敬老院后,乡里工作人员赶到北京,开始搜寻徐林东。2003年10月14日,徐林东被大刘乡政府派人从北京“抓”了回来。

  三弟徐桂林说,2003年冬天,知道二哥徐林东被乡政府接回来后,大哥徐林甫和姑父赵改正曾去乡政府送过衣服,但当时徐林东已不在那里,打听下落也没人告知。

  徐林东失去音讯,张桂枝打听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,但她仍坚守在北京,期待着命运的垂青。

  2003年12月22日,张桂枝接到了漯河市残联一内部人士的电话,告诉说,徐林东正被以精神病患者的名义,控制在河南驻马店的精神病院里。但是,忐忑中的张桂枝没想到,第二年五一劳动节前,自己也被大刘乡政府接回了漯河。而这一次,她也同样被送进了精神病医院,直到第二年收罢小麦,才被家人给营救出来。

  逃出精神病院的张桂枝,把徐林东的消息告诉徐家。但是,对张抱着敌意的徐家上下,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当一回事。一直到2007年7月,在驻马店市精神病医院呆了三年多的徐林东,通过一个漯河老乡,才将消息传递给了家人。大哥徐林甫和姑父赵改正赶去探望,这是徐林东“失踪”4年来第一次看到亲人。


    精神病院

  张桂枝被关进源汇区孟庙精神病院后,被电疗了5次。

  “一开始,我喊疼,叫,骂,护士就往你嘴唇上电,后来我学聪明了,咬紧牙关忍着,只是全身不停地哆嗦。”张桂枝回忆道,“他们让我往东我往东,让我往西我往西,还主动帮他们干活儿,他们就不电我了。”

  “这样我就可以少受罪,找机会让病人家属给我带信儿出去。”张桂枝说,像徐林东这么倔强的人,估计没少受罪。

  2003年10月,正在北京帮张桂枝上访的徐林东,被大刘乡政府从北京抓回来,先在当时的郾城县拘留所关了10天,后被送到空冢郭乡一个皮革厂里关了4天。“在乡政府里,几个干部不停地打我,打断了我的肋骨,我拍的片子至今还让张桂芝保存着。”

  当年10月30日,大刘乡政府把徐林东转移到驻马店市精神病医院。没有监护人的签字,在驻马店市精神病医院,徐林东被诊断为偏执性精神障碍,被强制进行各种“治疗”。“他们鉴定精神病没有问其它问题,只问了我姓名、年龄和住址,就把我关进了病房。”

  病历上关于徐林东的语言、行为以及逻辑均为正常,病史如是描述:10年前与他人打官司败诉后,对社会不满,经常到县里、市里上访告状,后来到北京上访告状达3年之久,被当地政府接回后,仍要到北京上访告状,“思想偏执”。

  徐林东说,几乎每天医生都给他打“伏晨”针(音),打完针之后,他的血压升高到180,第二天再打“伏晨”,血压升高到200多,“最近这5年之中,我的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,视力急剧下降。”

  除了打针,在驻马店市精神病医院6年多里,徐林东数了一下,自己被他们共捆绑过48次,过电过了54次。“那滋味真不好受,有一次过电把我额头两边都烤焦了,过电过了1个小时多。”

  驻马店精神病院一位医生介绍称,其实徐林东所称的“伏晨针”叫“氟哌啶醇”注射液,为抗精神病药,起镇静作用。长期使用“氟哌啶醇”,将会出现许多副作用,比如明显的扭转痉挛,吞咽困难等,并伴有口干、视物模糊、乏力、便秘、出汗等症状。

  因为不堪忍受被强制治疗,徐林东两次尝试逃跑。有一次,洗澡时他下楼偷跑,刚出医院,地形不熟,被医院的人骑着摩托车追上。逃跑不成,徐林东还几度尝试自杀。“有一次我把吊扇上的开关盒弄开触电,没死成。后来在厕所我用头使劲撞墙,也没死成。”

  在驻马店市精神病医院期间,徐林东的身体不断恶化,生疮、生癣。“但他们又不给我治疗,一直在里边关着,也不让我出去”。 “乡政府说你有精神病,你就有,说你没有就没有。”医院的护士好心劝徐林东配合治疗精神上的病,“如果你再上访,再找事儿,乡政府当官的就会就地免职。”

  2009年12月7日,徐林东被大刘镇政府(2004年,郾城县撤销,大刘乡改为大刘镇)转移到了漯河市精神病医院。其原因是,徐家得知了消息,并请来律师让徐林东签代理协议,同时有报社记者开始关注,驻马店精神病医院担心此事被曝光,所以才通知大刘镇政府把人接走。

  “驻马店精神病院只打针不打人,而漯河市精神病院不打针但是打人。”徐林东回忆两家医院的区别。“医生给我打了‘伏晨’针,头晕,眼花,脚步不灵,嘴流口水,不停地呕吐,有时候药量重了,躺在床上几天起不来,医生还亲自给我喂饭。”徐林东对驻马店的医生还心存感激,“有时候,护士不想值班了,就让我帮忙值班,干比如给其它挂吊水的病人拔针头的活儿,护士拿酒给我喝表示感谢。”

  “漯河精神病院的医生比较厉害,今年除夕吃饺子,病人碗里的饺子多的不过十个,少的五个,我实在看不下去,找医生反映情况,两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医生,不由分说”扑通“一声把我撂倒在地,一顿揍,我躺在床上好几天没有爬起来。”

  “拉锯战”

  为了营救二哥徐林东,徐桂林和王凤珍夫妇在忐忑与希冀中煎熬了5天4夜。“一切都跟电影里一样,你根本不知道镇政府下一步会做出什么。”徐桂林说,“最担心的是他们把二哥‘弄’成精神病,或者转移出去”。

  4月21日上午,徐桂林和亲戚以及村干部赶到大刘镇政府,要求镇政府放人。镇里的干部先给他们上了一堂“缠访”与“闹访”将产生哪些严重后果的课,并问家属能不能24小时看住徐林东。未进院子,想到二哥多年的委屈,憋着一肚子火要向镇政府发飙的徐桂林,瞬间蔫了,开始低声下气地哀求他们。

  次日,徐桂林他们来到了漯河市精神病院,该院副院长丁红运说:“你们家属没这个权利把他接走。他是通过乡政府送过来的,你跟乡政府协商,只有乡政府才有这个权力。” “因为徐林东反复去北京告状,影响到了乡政府,影响到了社会治安,所以才被送到了精神病院,这个事情只有通过政府协商。”丁红运补充道。

  随行的常伯阳律师质问院方,徐林东没攻击他人,也没造成其它社会危害,院方不能非法强行收治。一句话激怒了丁红运:“这个事情你找政府,医生没有权利解释,乡政府送来了可多(方言,很多的意思)人,你找乡政府的书记就可以了。他的行为上可能没危害,但是他的认识上偏执,偏执本身就是个精神问题。”

  4月24日,在媒体披露“徐林东被送精神病院事件”的第二天,徐桂林获知消息:大刘镇领导准备和家属协商,同意家属接人。

  当天下午2时许,大刘镇党委书记李启龙、副书记孟庆春等人,在三里桥村委会约见了徐桂林夫妇,大约半个小时后,徐桂林告诉记者,大刘镇政府已同意家属去医院接徐林东回家。

  大刘镇领导提出,要由镇政府先带徐林东去郑州做精神鉴定,以确定其是否真的有偏执性精神障碍。而徐桂林夫妇则认为,要先将二哥接回家休养几天再做鉴定,在场的大刘镇领导均表示同意。

  半个小时后,在漯河市精神病医院大门口,副书记孟庆春见到有记者在场后突然反悔,矢口否认几十分钟前和家属达成的协议,并快速离开现场。

  徐桂林一行紧拽着孟庆春衣袖不放,孟庆春无奈,称打电话向领导请示。孟握着电话,不停地在街上打转。一个小时后,提出一个解决方案:“必须由镇政府将徐林东送郑州做精神鉴定,如果确定徐林东没病,家属向镇政府签署保证书,保证尽到监护责任,不让他乱跑。如果有病,要在精神病院继续治疗。”

  面对镇领导的出尔反尔,一向老实巴交的徐桂林,突然变得出离的暴怒:“即便二哥真有病,监护人应该是家属而不是镇政府,家属有权利将徐林东接出来。”

  医院外,孟庆春握着电话做电话请示状,直到晚上六点。病房内,徐林东已经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放在洗脸盆里,随时准备着出院。他同病房的病人,甚至向他打出一个“V”字手势。

  这天夜里十二点,疲惫不堪的徐桂林夫妇骑着电动车才从二十里外的城里回到了家。一辆神秘的黑色轿车停在了他家的隔壁,两口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。4月25日凌晨两点,徐桂林突然接到村干部电话,说镇政府的人要去医院,把徐林东接走做精神鉴定。电话刚挂,他们听到了家门外有汽车发动的声音。

  徐桂林夫妇当即给孟庆春打电话称,如果镇政府半夜将人从医院拉走做鉴定,他们会立即通知已经在漯河采访此事的所有记者。大刘镇党委书记李启龙解释说,车辆出现在徐家门口,是因为镇里工作人员白天找不到他们,现在是来商量事情。李启龙还做出“我们绝对不会干违法的事情”的承诺。

  早上7时,大刘镇政府派人从马鞍山接来了徐家大哥徐林甫,一起去了漯河市精神病医院。

  在经过长达四五个小时的谈判后,在徐家同意让徐林东接受一次全面体检安排,及徐家签字同意承担徐林东监护责任之后,下午1点,徐林东向四周拱了拱手,终于走出了精神病院的大门。

  徐家上下抱成一团,喜极而泣。

发表于 2011-5-2 13:21 | 显示全部楼层
为了一己私利 ,使多少人蒙冤受屈。愿这样的事不再发生。
发表于 2011-5-2 17:41 | 显示全部楼层
一手遮天
发表于 2011-5-2 19:50 | 显示全部楼层
严惩造事者。
发表于 2011-5-2 19:50 | 显示全部楼层
严惩造事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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